小说 流淌在生命中的激情（一）

一、暗恋无语
    母亲大学毕业后，随一腔热血的父亲从上海去西北支边。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和母亲离了婚，离婚后的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她的老家上海。
    高考那年，我考上母亲执教的那所大学。记得我第一次把全班同学的合影拿回家，母亲非常仔细地看过一遍，把班上那几个身材，长相说的过去的男孩像查户口一样问了个清楚，然后不屑地说：“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样子虽然还可以，骨子理透着寒酸和土气。”
    我很不以为然，因为这其中就有我们的班长陈辉。我们在一个学习小组，他羞涩而有坦诚，我对他印象一直很好。陈辉是家中长子，他并不忌讳家中的贫穷，他说：“我家在边远山区，能考出来上学太不容易了，的为弟弟妹妹做个榜样，好好读书。”或许他的情感世界里包含了太多的责任，他的朴实，令我对他有一种非常亲密的依赖感。
    我告诉母亲，陈辉就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可他很乐意助人，看不出有什么寒酸土气。母亲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瞥了我一眼，语气尖刻，她说：“农村出来的孩子自卑又自尊，表面上大方骨子里比谁都小气。”母亲说这话时，眉毛是往上翘的，嘴巴是往下翘的，这使我又一次感到母亲对外乡人有着一种近乎仇恨的偏见。我不想和她争论，在内心深处，我一点也不觉得陈辉是母亲说的那种人，这就够了。
    母亲对我看的很紧，班里的同学都知道我有一个严厉而又能干的母亲，我不止一次对陈辉说，毕业后我要离开家，远走他乡，陈辉看着我说：“我和你一起去。”
    母亲为这事专门找过陈辉，这以后我们就很少讲话。
    大三的时候我和陈辉同在一家工厂实习，我因为住在家，早上赶车经常迟到，陈辉没少帮我干活。实习结束后，我请一起实习的几个同学到家里吃饭。母亲看陈辉的目光是警觉的，吃饭的时候，她故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我以后要去上海的。母亲的语气是那么地不容置疑，大家马上一脸羡慕地看着我，唯有陈辉埋头吃饭，那头浓密地黑发显得又长又乱。
    那年暑假，母亲带着我回上海老家，我真切地感受到母亲漂泊异乡的辛酸和无奈。在南市区那条铺着青砖的弄堂里，外婆家狭小的房子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经常因为激动而声泪俱下。
    我不是那种由着性子的女孩，我得为母亲考虑，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一个人一旦有了责任意识，就会懂得忍耐和自我牺牲，我和陈辉渐渐来往少了。
    大四的陈辉有了女朋友，好几次我在图书馆看书，看到他们俩个人一起进来一起出去，我没有感到惊讶。每次上课，我都能感觉到他在人群中寻找我的目光，我们好像都在忍耐和等待着什么。每天看到他，我的心才会平静。
    我们依然很少说话，遇见了也只是笑一笑年少的情怀不需要用言语表达，他会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让彼此慢慢感受到。因为我要考研，学校的公共活动陈辉基本上没让我参加，暑假的实习报告也是他帮我完成的。他默默地做着这一切，我感受到他对我地呵护和鼓励。这份美好，孤独的情感成为我青春岁月里不断向上地激情，他影响我的生活，也鼓励我努力学习。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陈辉和他的女朋友留校，而我却未能如愿，上海两所大学的研究生都没考上，几经辗转，终于拿到广州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那是，在我们那个学校考上研究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陈辉很班里的几个同学一起来看我，母亲很高兴，目光温和而又慈爱，陈辉还是显得说不出的紧张，一见到母亲就说：“阿姨，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所有的人都为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哄堂大笑，为有我笑不出来。
    最后一次回校办离校手续，在没人注意的楼梯口，陈辉突然唤了一声我的小名。我心头一热，回头看时，他的脸已经转向别处。在那条狭长，灰暗的楼道里，我听到了一个男孩激动的喘息声和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泪水弥漫了我的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种百转回肠的感觉。“我去送你。”陈辉最后说。我先点头后摇头，我想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他还要回家向看望父母，这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在无言中走出教学楼，七月灼热的阳光让人挣不开双眼。
    走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同学，大学时代那段朦胧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