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记事（1）

                           久病床前无孝子？

爸爸是因为奶奶久病在床，决定今年回来照顾奶奶，在老家过春节。我是因为爸爸在家过春节，回老家陪爸爸过年，再者，也想见奶奶最后一面。

        之前，听大伯电话里说，奶奶已经93岁高龄了，现在糊涂的认不得人了。不管白天黑夜，不停地叫喊，他自己已是快70岁的人了，浑身也是病，昼夜伺候奶奶有些吃不消。所以让爸爸回去帮助照看奶奶。

爸爸他们姊妹6个。弟兄4个，2个姑姑。几年前，除了爸爸，奶奶都是由大伯和叔叔每月轮流照顾。这个春节前一个月，正好该大伯照顾。

我回到老家，已经是腊月26日。这天正好是二姑的儿子结婚之日，除了照顾奶奶的四叔没去，其他都坐车到鹤壁二姑家贺喜了。在快到家的路上碰到爸爸，儿子兴奋地喊“姥爷”。把行李放下，问了奶奶的状况，原来奶奶已经大半月吃不进东西了，话也不会说了，由道口的大伯家转到了三叔家里。爸爸要去照看奶奶，我也跟了去。老家离三叔家很近，在同一条街上，几分钟的路。从家里出来，遇见一些街坊邻居，他们都打招呼，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在家过年吗等等，咋一见面，只觉眼熟，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只有尴尬地应答，觉得自己几年不回家，在辈分上退化得厉害，惭愧中。。。。。。

奶奶还是在三叔家的东屋里住着，里面两张床，一张奶奶躺着，另一张供照看她的人临时休息下。旁边靠墙生着个火炉，门上吊着个棉帘，虽说是数九寒冬，因为房间面积不大，从外面进去，感到暖融融的。四叔正要给奶奶冲奶粉，三叔从外面提壶热水过来，说奶粉火大，还是冲核桃粉吧。核桃粉只舀了一小勺，水只盖着碗底，四叔好象明白我心中的疑问，说这点能喂进去就不错了。果然，好不容易灌进奶奶嘴里，水又顺着奶奶的嘴角流出来，把围在她脖子上的毛巾打湿。我暗暗叹了口气，奶奶这个样子，还能再撑多久？

 第二天，爸爸对我说，你大姑二姑在你奶奶那儿，去看看吧。和大姑二姑上次见面，还是几年前爷爷去世我回来的时候，就赶紧奔了去。大姑变化不大，还和上次见面时一样。倒是二姑，变的更憔悴了，想想二姑一个下岗女工，靠四处奔波做个小生意培养出一个博士和两个大学生，真是辛苦她了！不过二姑很乐观，尽管如此艰难，她仍是笑嘻嘻的，可能刚娶过儿媳妇，心情不错吧。

和大姑二姑聊着，话题基本上是奶奶的病。大姑说奶奶在四叔家时还好好的，除了偶尔糊涂认不得人外。谁想到了大伯家，突然添了新病，瘫痪在床。大姑说爸爸和大伯的谈话，她当时也在，爸爸问大伯：咱娘病倒后看医生了没。大伯说没有。爸爸又问：给咱娘拿药吃了吗？大伯说也没有。大姑说听到这儿她泪就下来了。看到奶奶难受的样子，大姑央求大伯把他吃的消炎药给奶奶吃片，大伯答应说好。大姑说吃过消炎药的奶奶明显不那么难受了。说到这儿，我看到大姑又落泪了，二姑在旁沉默不语。作为小辈，我不便说什么，也曾听爸爸说过，大伯很孝敬奶奶，但有点怕大妈，以前给奶奶点零花钱什么的，都是背着大妈。奶奶没病的时候，大妈表现得和孝顺媳妇一样，只是生病以后，就由大伯一人照顾了。

其他儿媳妇呢？妈妈去世的早，不说了。四婶也不见的有多孝顺，我曾听到过一件让人苦笑不得的事：奶奶在四婶家时，有一次他们一家都吃过了，才想起奶奶还饿着肚子。三婶呢，奶奶现在都病危了，她在深圳不回来，怕她的宝贝孙女受委屈。

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想想，92岁的外婆临终时不也一样？！姨妈照顾外婆时间长了，到底没有坚持到最后，在外婆临终前一天，非要回去看看，结果却是我姐姐为外婆送了终。

心里哀叹一声。或许，奶奶能活这么大岁数，他们都算是孝顺的吧，在我的记忆里，爸爸他们姊妹几个，从来没有顶撞过奶奶。我默默地看向昏睡中的奶奶：您这有生之年，是否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