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记事（2）

                                  丧殡

腊月28日，天气预报说，温度要降到零下13度。心里寒了下，这么冷的天还是第一次感受。

外面，泼水成冰。屋内，菜已经炒好，早饭盛好也放在了桌子上。这时三叔家的堂妹过来喊爸爸，看她的脸色，预感到奶奶快不行了。

果然，上午9点多爸爸红着眼睛过来说，奶奶去了。

儿子正和他的姐姐妹妹玩的高兴，看见我和二弟媳妇向外走，就问我干什么。我说你太姥上天堂了，我们去看看。4岁的小侄女不明白天堂是什么意思，天真地 问她妈妈：

“天堂在哪里？”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妈妈，你也要上天堂吗？”

汗……

奶奶躺着的那间屋子里，只有大姑在那儿守着，其他人都张罗着丧事去了。哭了几声，靠近床边，想再看下奶奶的容貌，大伯他们已经给奶奶戴上了帽子，脸上也蒙上了黄纸。当我要去掀那张黄纸时，背后被二弟媳妇拽了几下。已经抚到黄纸上的手停了下来。事后她问我，你不害怕？曾经，那生死离别的一幕，不知在梦中出现过多少次，而这次，和以前毕竟不同，奶奶，总归是寿终正寝，所以我没有一丝的恐惧。

外面，一阵忙乱。请来专门管办丧事的管事，请戏班子，然后交代通知多少人来奔喪，买多少物什等。紧要的，是先把灵堂设了，灵棚搭起来。

棺材，从早已废弃不住的屋子里抬出来，放置几十年了，要重新上漆。这活儿就交给我两个弟弟和四叔家的堂弟了。一时买不到漆，就用墨汁代替用刷子把棺材外面涂了一遍，里面用白纸沾浆糊贴了。棺材前头正面的“福”字，用金黄色的油漆勾描。一个街坊，好象我叫他老爷的，80多岁了，也重拾他多年不干的手艺，用白纸，为奶奶剪了两棵花树放在了棺材两边……

半晌的功夫，灵堂设起来了。不想面临那样的场面，奶奶入棺的时候，我没在场。

现在家乡强制实行火化了，我以为为了节约土地面积不用土葬了。一问才知道不是那回事。先火化了再土葬。真是多此一举，这地方官儿纯粹是为了捞政绩。

按爸爸姑姑的意见是守灵三天等儿女子孙亲戚朋友都瞻仰过了再火化土葬。可能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过年的东西什么都还没准备，怕火化晚了除夕那天土葬耽误时间，大伯他们执意要在29日火化。爸爸是上门女婿，姑姑们嫁出去了就算是客，最后还是按大伯他们的意思办了。

火化那天去的人除了爸爸他们兄弟几个和孙子孙媳，二姑也去了。听二弟媳妇说，奶奶火化时，除了二姑恸哭，其他人都没出声。

本来守灵应该都在的，奶奶去世算是喜喪，加上天太冷，28那夜只孙子辈的守夜。29夜里是爸爸他们姊妹6个给奶奶守灵。

除夕这天出殡，天气回升，我穿着小袄，总算感觉暖和了些。来之前，没想到奶奶会走这么快，所以穿着鲜艳的红羽绒服来家，听到大妈说两个衣着鲜艳的兄弟媳妇:回家换衣服去。我只好忍着冻，不敢穿红衣了。

在等待出殡的时间，一阵阵唢呐声起，不断有奔丧的客人来。突然，灵堂里响起四婶恼怒的声音：“我哪点做的不好啦，反正我怎么做，都是我的不对！”也不知谁的一句话惹了她，四周站满了人，没一个人附和。她唠叨了几句，自觉没趣，便也沉默了。

祖辈、父辈、孙子辈甚至重孙辈，一个个分支，坟地卧倒白皑皑一片。除了大姑一个人（二姑家远，守过灵之后让她先回了）哀哀地哭娘，再没听到他人的哭声。我不觉泪流满面：母女之情，竟然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抬眼看，两个兄弟媳妇，在母亲的坟前正烧纸钱，一旁，姐姐已趴在母亲坟头哭的伤心欲绝。拉上儿子，跪在母亲面前，我放声痛哭，让眼泪，冲刷我对母亲永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