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们瞧着,就像这个。”一名圆脸男子一脸严肃地说,他手里举着的大杯子反射着光芒。迄今一直嘈杂的酒席谈话渐渐平息,十几名围桌而坐的客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讲话者。
我们正在参加的是为一个中印联合医疗队举行的宴会,地点是在中国北方某省份的一个县,上述讲话者是该省的一位知名医生。对于在座的印度医生来说,这还是他们头一次体验中国当代文化中跟筷子一样重要的部分:白酒宴。
不过,作为一名记者,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想到过去与其他中国人经历的无数类似场合,中国人在那种时候喜欢挥舞着一个小杯子,而里面装着的无疑是最致命的中国武器:白酒。
白酒对于中国人来说就像伏特加之于俄罗斯人。这种酒通常酒精浓度高达40度到65度,随便喝一口就等于往自己肚子上踹一脚,外国客人对它常常闻风丧胆。为此,无论是《在中国如何从商》一书中或是来访的外国客人的中国助手,都给出了如何躲避中国白酒袭击的建议:假喝、偷偷地把白酒换成雪碧,或者干脆变成女人。中国的白酒宴基本上是关于男子气概的,因此女人通常可免于参与。
那次的白酒宴一开始还算温和,主人多次向大家集体敬酒。“为友谊干杯。”“干杯”的意思是把杯子里的酒喝干。然而人人在他们各自的杯子里只是迅速抿了一口。没过多久,夜宴的真正目的就变得赤裸裸了。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席间不知不觉地形成某种秩序,其排列标准是根据各人的酒量。名列前茅的自然是那种白酒老大,席间白酒的流向由他们来控制,其他一些饮者的能力则每况愈下,到最后任何在场的外国人都会感到苦恼。
在为医疗队的成功进行了四五轮敬酒后,当地的一名县长走出座位与每个客人敬酒。“干杯。”他说。陪同他的翻译是一名神情紧张的年轻人。当县长坐下后,副县长紧随他上级的酒香,也向每个人敬酒。对于毫无临战经验的印度人来说,这种一杯接着一杯的架势着实是个不小的挑战。副县长之后轮到其他的官员。到最后那名年轻的翻译登场时,席间有几位客人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
整个房子“干杯”声此起彼伏。最后,前述那名医生走到我面前。“印地语‘干杯’怎么说?”他问。我一时懵了。在头脑中迅速搜索了几秒钟后,我承认据我所知,印地语中没有类似的词。医生听后张口结舌。接着他微微而笑,朝我举起杯子。“干杯。”他说完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