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拉升职记 7

上一篇 / 下一篇  2010-04-08 02:08:24 / 天气: 舒适 / 心情: 平静 / 精华(3) / 置顶(3)

王伟问她想怎么样。

  岱西低头欣赏着自己修剪后显得十分修长的指甲,刚涂得指甲油在灯光下银光闪闪,她垂着眼皮不紧不慢地说:“那要看你王伟的表现怎么样了。”

  王伟气得说:“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相干?”

  岱西瞪眼道:“你怎么样和我不相干是吧?那我怎么样就和你相干了?你不觉得你霸道了点吗?”

  王伟只得耐住性子说:“岱西,我们都是成年人,能不能用成年人得方式解决问题?”

  岱西点点头说:“行,叫了一年多‘阿宝’,我又回到‘岱西’得位置上来了。”

  王伟克制着心中得不耐烦说:“说这些有用吗?”

  岱西把面前得茶杯一推说:“那就说说有用得——王总监,你要明白江湖规矩,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王伟试图引导她谈判:“我们都是做销售的,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能谈的,不行谈到行,你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能满足你的条件,我就满!

  岱西直截了当地说:“行呀!让我做东大区经理!”

  王伟给她气得要发笑,两人不欢而散。

  拉拉知道谈话结果后,劝王伟近期内要尽量避免再刺激岱西。

  拉拉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日子久了,岱西心中的那根刺或与就能慢慢消除。她挺漂亮的,等有了如意郎君,自然就消了气。”

  当下两人商定,在公司里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尽量不在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岱西只是东大区下属的一个小区的经理,在工作上,和王伟中间还隔着个东大区经理,所以两人其实很少需要直接打交道,实在碰上了,王伟尽量自然和平地相待,暂时倒也不见岱西再有什么动作。

  这天,拉拉脱项链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了链坠,她蹲下身去床下找,忽然发现床架下用透明胶布粘着一个东西在暗中闪着红光,她十分奇怪,小心地把那东西取下来,是一支类似笔又有点像遥控器的东西,灯亮着,显然在工作中。

  拉拉研究了一下上面的英文,觉得是个录音装置。

  等王伟回来,拉力把东西给他看,王伟大吃一惊,明白非换门锁不可了。

  拉拉第二天把东西带到公司,找了卖音响设备的供应商请教,供应商说:“这个是索尼产的录音笔,记者采访的时候爱用这个。这东西的好处是能连续录音48小时,不过,只能在比较安静的环境中工作,太吵闹的环境录音效果就不好。”

  拉拉问:“那这东西能不能遥控,多远的范围内能遥控?”

  供应商:“这个倒没有遥控装置配套的。”

  拉拉听了才放心些。

  晚上拉拉把供应商的话告诉王伟,两人一起听了录音笔里已经录下的东西,有不少两人关于公司各种事物的谈话内容,中间还夹着两人在床上亲热地过程,直听得两人面面相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又有些哭笑不得,拉拉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羞带气,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半晌,拉拉担心道:“不知道她录了咱们多少次了!”

  王伟生气地说:“这都可以报110了!”

  拉拉埋怨王伟说:“别惹事了,都怪你!上海这么大,你怎么偏找这样的偏执狂谈恋爱!害得我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王伟郁闷地说如果自己去买彩票可以中大奖了!

  拉拉忧心忡忡地说:“咱们在家又讲‘十万'的坏话,又讲Tony林的坏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录去?你还数落何好德的不是呢—这些东西真要落在她手里,恐阿有麻烦。”

  话说完了,拉拉担心房子里还藏着别的录音笔,忙和王伟一起把房子里外搜了个遍,两人累得躺到床上,拉拉喃喃地说:“我不敢来你这儿住了。”

  王伟闷了半天说:“我明天找她谈一次,她在不停止骚扰我们,我就要报案了。”

  拉拉听道“骚扰”二字,猛地坐起来说:“她这是骚扰啊!单相思者采取行动,给对方造成困扰——完全符合性骚扰的定义哎!你报告公司她对你性骚扰吧,公司可以炒她的!”

  王伟哭笑不得道:“拉拉你真幽默,跟公司说一漂亮的女下属对我实行骚扰?”

  拉拉点点头说:“也是,没准人家反告你始乱终弃,然后公司让你们俩一起走路。媒体再一曝光,这就热闹了!‘外企总监始乱终弃,公司炒人双双走路’—我问才不够,记者肯定能把标题起的更好。”

  王伟说:“真难听!你就没好话!”

  拉拉继续分析说:“始乱终弃要是搁在一普通员工身上吧也没啥,因为公司去确实没有相关政策限制始乱终弃,既然可是谈恋爱,就保不准谈了后觉得不合适要分手后的。既然可以谈恋爱,就保不准谈了后觉得不合适要分手的。麻烦就在于你可是个总监,不处理你难以正视听。”

  王伟有点生气了,警告说:“拉拉,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生气了。”

  拉拉正色道:“王伟我跟你说,我觉得岱西这人有点问题,咱们还是躲着点的好。你别去找她谈了,谈判那时对于有理智的人才用的上的方式。”

  王伟想了想说:“行。明天我先找人来把锁全换了。”

  虽然王伟马上让人把锁全换了,拉拉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全,她经常在房间里检查来检查去,晚上睡不好觉作噩梦,第二天就抱怨王伟,有时候又发脾气。

  王伟也郁闷得不行,拉拉好歹还能朝他抱怨,他满腹郁闷总不能找岱西去抱怨吧。眼看着拉拉憔悴不少,王伟觉得对岱西的忍耐到了极限。

  这天,拉拉在卧室的床头柜旁看到一张废纸巾,团成一团扔在地上。拉拉顿时生了疑心,她小心地把纸团捡起来展开,看到上面印有鲜红的口红印。拉拉心里一沉,马上在房间里搜了一遍,当她打开一个抽屉,本能地感觉有些异样,她双手有点颤抖地慢慢展开自己的一件真丝内衣,赫然发现,衣服被人用剪刀恶狠狠地铰成了几缕。

  拉拉受不了了,她打电话让王伟马上赶回来。王伟听到她话音发颤,心一沉,赶紧开车往回赶。

  他一进家门,拉拉就把那件铰破的内衣递给他看,一面含着眼泪质问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换了钥匙吗?”

  王伟觉得莫名其妙说:“不可能呀!她又不是职业小偷!怎么进来的?”

  拉拉尖着嗓子嚷嚷说:“明明是你自己带进来的,还装!”

  王伟急了说:“我要是带她进来我就不是人!”

  他脱下西装,仔细检查防盗门和木门,却没有发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他又打电话给管理处询问白天是否有人来找过他,也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拉拉沉默了一会儿说:“王伟,对不起,我累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压力够大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受够了——我们分开一阵吧,我想冷静冷静。”

  王伟劝慰说:“要不,我先送你去住酒店。我们这周就去世纪公园看房子好吗?有合适的马上就买下。”

  拉拉摇摇头说:“再说吧,我觉得不是买个新房子就能解决问题了—生活在别人的仇恨里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我这好像是在演恐怖片。”

  王伟沉默了半晌道:“拉拉,我不好再拦你,对不起。等我把岱西的事情处理好,再把你接回来。到时候,我们搬到新房子去住。”

  拉拉冷静了一下,她从心里相信王伟是无辜的,可事情也是明摆着在那里。她想了半天百四不得其解,问题到底出在那里呢?不管怎样,离开使她获得了暂时的宁静,起码她能睡得踏实,不用整天在房子里找录音笔什么的。

  这天, 岱西在客户那里开完一个会,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坐下后,她厌恶地看着电话,足足看了五分钟,终于懒洋洋地拿起电话听取自己分机上的留言。

  她不想听阿姨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和她讲话,因此规定阿姨有事情报告的时候就在分机上给她留言。

  每回听到阿姨在留言中说:“宝小姐,那个女的又来上海了!住在王先生这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或者“今天,王先生带那个女的去买了很多东西回来,王先生吃饭的时候一直给那个女的夹菜”这类的,岱西就像万箭穿心般痛苦。有时候,她真想命令阿姨闭嘴,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坚持笑眯眯地给予阿姨精神和物资上的鼓励,说她做的很好云云。

  今天,岱西终于在录音中听到,阿姨用吹响胜利号角般的嗓门报告道“宝小姐,那个女的走了!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天色小黑的时候,一个发髻梳得光溜溜的五十几岁的阿姨贴着墙匆匆在人行道上走着,只见她目露精光,薄薄的嘴唇则紧抿着,像是在可以使劲这样做。小风掀起她白色的衣角,她青筋暴起的手腕上套着一个温润浑圆的玉镯,和主人有棱有角的瘦削形成了鲜明对照。

  阿姨走进“避风塘”,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丰满白皙的女子在窗边的一张台子上朝她招手,她就迈着小碎步紧走了过去。

  女子亲热地喊了一声“阿姨”,问她想吃什么。

  阿姨说她还不饿,随便吃点点心就好了。

  女子不肯,点了好几样,不一会儿店家就端上盘盘碟碟,摆满了小桌面。女子给阿姨夹菜倒茶,阿姨长阿姨短的。

  阿姨吃得很开心,叹气道:“宝小姐,你妈妈生了你这个乖女儿真是有福气,又漂亮又能干,人又这么好。王先生真是鬼迷了心窍,你这样天仙似的美人他不珍惜,倒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那女的有什么好?皮肤不如你白,个子没有你高,赚钱肯定也没有你多吧?”

  这宝小姐正是岱西,她听了阿姨的话笑笑说:“阿姨,他们以后怎么样可难说。”

  阿姨很仗义,说:“就是!宝小姐,你可要想办法把王先生抢回来,我支持你!男人嘛,一时糊涂也是有的。王先生的人品条件,在这上海滩,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

  阿宝笑道:“阿姨,他就是万里挑一的,我也不要了。”

  阿姨不信道:“当真?你舍得?”

  阿宝咬牙道:“就是倒贴给我,我也不要了!我在上海滩也是千里挑一的,为什么要他一棵树上吊死!”

  阿姨不解道:“既然这样,那你为啥还要……”

  阿宝冷笑一声说:“其实我懒得和他们搞,就是现在有空,给他们捣捣乱。”

  阿姨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求证道:“我们自己不要,也不能让狐狸精的了便宜对吧?”

  阿宝笑道:“反正,你就找我交待你的去做就得了。”

  阿姨有点晕,一时接不上话。

  没等她想明白,那头阿宝娇声道:“阿姨,我新买了大房子,正在装修,过一段,你就去帮我做家务吧,我很喜欢你烧的菜呢。我姆妈去世的早,我总觉得跟你特别投缘。”

  阿姨很受用,忘形之下,她伸出瘦兮兮的手臂比划着,嘴里吹嘘道:“宝小姐,不是我夸自己,搁着旧时候的上海滩,我这样的,够做大户人家的贴身老妈子的,哪些笨的,只好做粗使丫鬟。”

  阿宝并不爱听她的这套关于“大户人家”的沪上传说。说起来,王伟正是阿姨口中的“大户人家”出身;拉拉则算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倒是世人眼中的门当户对;偏就她阿宝,是典型的小弄堂女儿,当初王伟跟她分手,正是借口“价值观不同”云云。

  阿宝心里不悦,脸上并不屑对阿姨有半点显露,她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交通卡和一张超市购物卡,递给阿姨:“天气不好的时候你就打打的士,喜欢什么就自己上超时去买,这购物卡里有五百元。”

  阿姨推辞着不肯要,嘴里说:“宝小姐你对我这么好,前两个月我生日,你才给我这个玉镯子呢,再给我这些卡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阿宝说:“要是拿你当外人,就不给你了。”

  推了几回,阿姨喜滋滋地收下了,当场拍胸表态道:“宝小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句话!你就只管吩咐就好了!”

  两人分手前,阿宝叮嘱说:“阿姨,有事情还是照老样子给我留言。”

  阿姨心领神会道:“有数。”

  等送走阿宝,阿姨把那张含有五百元金额的超市购物卡捧在手里欣赏了一会儿,又惦记着印证一下阿宝给另外那张交通卡到底是多少金额的,她得志得意满满地上了公交车,迫不及待地掏出刚到手的交通卡。“嘀”地刷了一下,心里“哇”了一声,这卡里也有五百元呢!阿姨乐坏了。

  拉拉回到广州,一直在想,王伟买地锁开始质量非常好的天地锁,即使是职业小偷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落痕迹就打开的,小区的保安又看得非常严——要么岱西是自己进了房间,那她就得

  有钥匙;要么是有人帮她铰破自己的内衣,并把那张印有口红印的纸巾扔在卧室的地上,那么这个人也得有钥匙——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呢?王伟在上海没有什么亲友,特别是换了锁之后,只有她和王伟有钥匙。

  拉拉靠在沙发上想得发呆,家里请的钟点工走来请示她:“晚上想吃什么?”

  拉拉忽然想到,给王伟做卫生的钟点工阿姨也是有钥匙的!

  她心突突跳着,跳起来打电话给王伟:“你那个钟点阿姨是哪里来的?”

  王伟诧异地说:“中介介绍的。怎么,你觉得阿姨又问题吗?”

  拉拉忙问他此人是否与岱西认识。

  王伟说:“认识。岱西以前对她不错。”

  拉拉说:“我想了很久,只有这个钟点工阿姨有条件放岱西进来,或者她也干脆代替岱西做哪些事情。”

  王伟在电话中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这事儿你别管了。”

DB在中国的业绩退步得厉害,员工士气低落。

  年度员工满意度调查报告显示:员工对老板们做决定需要的时间之长,以及公司内部流程之繁杂,极度不满,与市场基准对比,该项失分排在首位;对领导层带领全体员工达成业绩的能力的质疑,则排在失分项的第二位;认为高层不尊重员工,排在失分项第三位。

  这是DB进入中国以来,年度员工满意度调查得分最差的一年。

  这时候,公司从美国派来了新的HR总监ROY·C,中文名曲络绎。曲络绎和Tony林这些人年纪差不多大,三十五六岁,用李斯特的话说,都是七十年代人。

  公司决定由曲络绎分管组织战略、培训与发展;李斯特手上只剩下HR的日常行政事务,负责招聘、薪酬、员工关系——孰轻孰重不掂自明。

  李斯特虽然有些许不开心,但是也非常想的开,他迟早要退休的人,能做一天是一天,曲洛绎迟早要完全接过他手上的工作彻底取代他李斯特。

  曲络绎给人的感觉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身上背着斯坦福和哈佛的双料博士学位,IQ果然特别高,不少人对他充满期待,Tony林这些总监们更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曲络绎一方面乒乒乓乓就招来了组织战略经理和培训经理,一副准备做事的架势;另一方面也算善待老实站好自己地头的李斯特,基本没有欺负老人的现象发生。

  曲络绎平时看到李斯特手下的几个经理,总是不疏不近地打个招呼,这使得想往他哪里靠拢的童家明颇费踌躇拿不准主意,王宏更加沉默,拉拉则很迷惘,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站好。

  一日,李斯特和曲络绎两个美国老乡关起门来叽咕了半日,李斯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还沉浸在兴奋中,来回踱着步。

  拉拉这天刚到上海,过来问候李斯特,老李对拉拉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就抓住拉拉感慨说,自己到中国这些年来,第一次这么严重地想履行HR总监的职责,他要联合新来的HR总监曲络绎和何好德谈一次,必须好好辅导罗杰,甚至有必要的话,公司应该考虑炒掉现在的销售VP罗杰和财务VP柯比得。

  拉拉听了大惊失色,她已经感觉到何好德近来越发不肯做决定,背后必有隐情,和他说这个不是白让他为难么?这可是没有SOP可以做依据的事情,而李斯特已经是第二次在她面前说要炒罗杰和柯比得了。

  拉拉劝李斯特说,这事非同小可,曲洛伊什么来头大家尚不甚明了,还是慎重为要。至于销售VP“十万”和财务VP“老葛”,不如让曲络绎和派他来的人去决定这两VP的去留好了,拉拉说:“老板您在DB服务了这么久,啥事儿没有经历过?谁不说您是好人?就功德圆满好到底吧。”

  李斯特听了竟有些惆怅,他拍拍拉拉的肩膀,不再嚷着要炒“十万”和“老葛”了。

  何好德知道拉拉来上海了,马上让助理吕贝卡把拉拉找来,问过她近来工作方面的情况,又如常给了些指点。

  拉拉暗自观察何好德的气色,感到他没有前一阵那么疲劳,精神似乎好了不少。拉拉信风水,她觉得一个公司的当家人气色好,公司的生意才能做得好。为了让何好德高兴,她就把她的发现说给他听,何好德果然爽朗地大笑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了,搞得拉拉也很高兴。

  何好德反常地邀请拉拉一起吃午饭,饭后和拉拉一起到附近的草坪上散了会儿步,他没有再谈工作上的话题,只赞美11月的上海天气宜人。拉拉趁机劝说道:“您该多散散步。”

  拉拉近来很迷惘,种种迹象表明李斯特的退休是分分钟都会发生的事情,新来的HR总监曲络绎是个不摸底的,而向来的靠山何好德则沉默得像冰山。

  她虽然不再责备王伟,但一直对他若即若离,王伟晚上给她打电话,她总是情绪不高,不愿意多说话,让王伟心里不是滋味。

  岱西像颗没有排除的定时炸弹,王伟一面觉得自己对她忍无可忍,另一方面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不好贸然动手。

  王伟又是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拉拉了,他事先知道拉拉这天到上海,很高兴。王伟的部门在沈阳有个小区经理职位的空缺,他约了北大区经理一起面试几个应聘者,准备等拉拉在上海的事情一办完,就拉上她一起到沈阳面试,也好借机让拉拉散散心。

  对于这样的安排,拉拉无话可说,横竖都是她的活,两人便一起从上海飞沈阳。

  两人下了飞机,一过廊桥,拉力就嚷嚷着要去洗手间,一溜烟跑开了。王伟看着两人的行李,一面打电话回上海问伊萨贝拉是什么紧急的事儿。

  伊萨贝拉说不知道,有说亚太总裁“萝卜”忽然来了上海办,还带来了好多大官。

  王伟听了心头一紧,高官到访却不通知总监这一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不安地挂了电话。

  拉拉一出洗手间,就看到王伟神经有些恍惚地站在那里。等她走近,王伟说:“你快开机看看公司有没有发短信给你。”

  拉拉诧异地摸出手机开机,没等她查短信,就有电话打进来,她听完对方简短讲了几句,便呆呆地收线了。

  拉拉放下电话,王伟问:“公司来的电话?”

  拉拉看看了手表,简单地说:“公司把何好德给炒了,刚开了总监以上级别会议宣布了,再过半小时,就向全体中国员工宣布。咱俩怕是赶不上这个员工会议了。”

  王伟愣了一下道:“谁给你的信息?”

  拉拉说:“不是李斯特告诉我的,但是错不了。”

  两人各怀心思出了机场,一路无话。一进沈阳办,王伟就找地方去给Tony林打电话,拉拉也找了房间打电话给李斯特打听这事儿。

  李斯特说:“是宣布了何好德离开,但是并不是公司炒他。据说是他自己有了更好的发展而主动离开的。”

  拉拉不知道说啥好。

  李斯特又说:“公司已经安排好了接替何好德的人选,是从DB欧洲某国调过来的齐浩天,比利时人,齐浩天今天也跟亚太总裁一起过来和中国员工见面了。暂时就这么多信息。”

  拉拉追问李斯特道:“据您看,曲络绎事先知道这个事情吗?”

  李斯特说:“他告诉我,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看样子,像是真话。”

  电话那头的李斯特一面说,一面也在心里悄悄擦了一把汗,还好没听曲络绎的去和何好德说什么炒罗杰和柯比得的话,这才过了几天呀,罗杰和柯比得待得好好的,何好德倒宣布要走了。

  拉拉不知道李斯特心里在想这些,只顾追问自己关心的内容道:“那罗杰有什么变动吗?他听说这个事情有什么反应?”

  李斯特说:“他的职位没有变动,他和柯比得也是今天才知道何好德要走,都很惊讶吧。估计罗杰有些失望——一般公司派来管理销售的VP都是未来的总裁后备人选,他本指望明年春天接何好德的班的,这下公司派来了新总裁,新总裁任期可是四年,罗杰的总裁梦明显没戏了。今天在新总裁面前,罗杰的态度收敛了很多;柯比得非常沉默,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拉拉心说,要是“十万”能做总裁,简直没有天理了。

  拉拉想想,问李斯特:“亚太不挽留何好德吗?”

  李斯特说:“挽留了,但是他坚持要离开——这事情已经谈了几个月了,只不过非常保密,大家都不知道。估计亚太总裁过去在工作上对何好德不太支持,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好德管中国市场还是很合适的总裁人选呀!可惜!

  拉拉心说“活该”。

  李斯特又感慨道:“走了也好,今年的业绩太难看了,掉得一塌糊涂,令人痛心呀!可惜!”

  拉拉看李斯特除了“可惜”再没有别的消息说,就收了线。

  她神游天外地和王伟一起胡乱做了面试,两人都没有心思和北区的大区经理合计结果了,打了个招呼,就匆匆收摊早早回酒店各自的房间。

  拉拉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跳起来给何好德打电话,他的助理吕贝卡接的电话,说他走开了。

  拉拉说:“那我啥时候打过来他方便?”

  吕贝卡说:“要不他一回来,我告诉他给你回电话吧?”

  拉拉说:“行。”

  拉拉感到很烦躁,她穿上大衣,戴上大大的羊毛围巾,一个人走出酒店,沈阳的11月已经下大雪了。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她一接,传来何好德的声音:“拉拉?”

  漫天大雪中,拉拉叫了句“howard”,就再说不出来什么,她感到那熟悉的男中音特别的温暖。

  何好德用中文说:“拉拉,我很抱歉,不能更早地告诉你。其实我希望是我自己来告诉你的。”

  拉拉说:“我能明白。”

  何好德说:“我把email地址留给你,等过三个月,我给你电话。”

  拉拉结巴了一下说:“我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这昂的反应不够专业,对吧?”

  何好德马上说:“不,不会的。拉拉,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工作的支持。”

  拉拉想,自己该说谢谢何好德对自己的培养,但是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最后只问:“您下周在上海吗?”

  何好德说:“我马上回纽约休假了,两周后回上海。你安排一下,那是厚道上海来吧,我们见个面。”

  拉拉答应着记下 ,又说:“您的中文已经说得不错了,以后要是不用,可别忘了。”

  何好德用大老板的方式爽朗地大声笑起来:“不会忘,那可太浪费了,我还记得你在飞机上教我认得那些汉字呢。我不会放弃中国市场的,拉拉,也许很快我就能重回上海。”

  拉拉怀疑道:“您不是去了竞争对手的公司吧?您可是和DB签有竞业禁止协议的(竞业禁止协议,指企业和高层员工或者掌握企业核心技术以及其他商业机密的员工之间签定的、规定员工在离开本公司后,不可在若干时期内到竞争对手公司服务的协议)。”

  何好德说:“那当然,我的新东家肯定不会是DB的竞争对手。”

  他压低嗓子改用英文道:“拉拉,for your information(让你知道一下),我并没有离开亚太,尤其是中国。”

  拉拉接完电话,也不想散步了,她马上转身回酒店。一进房间,拉拉就摔掉大衣和围巾,只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她走到窗前信手拉开后厚重的窗帘往外看,天空中还在飘舞着大雪,真正的鹅毛大雪。

  拉拉打开拷在“小黑”里的MP3,童安格年轻时金属一样的男声,像鹅毛雪片一样覆盖向她的身体:何不让这场梦,没有醒来的时候,只剩你和我,直到永远.....

  拉拉想到,何好德没有完成他的四年任期,提前离开了DB,离开了他的栽培,还没有来得及在DB占据好最有利地形的自己,以后会难很多。和李斯特之间现在虽然感情很好,但他也是快退休的人了,在公司的地位有非常弱势,多半指望不上了。

  拉拉正想心事,王伟来按门铃。她把人放进来,懒洋洋地去泡茶。

  心事重重的王伟一落座就问:“拉拉,何好德事先也没有给你透点口风?”

  拉拉头也不回地说:“他干吗要透口风给我?我又不是‘萝卜’,他走又不需要我签字同意。”

  王伟不理睬她的恶劣态度,追问道:“你对新总裁齐浩天了解多少?”

  拉拉说:“就知道他是比利时人,和那个大侦探波罗一样。”

  王伟诧异地说:“哪个波罗?”

  拉拉鄙视道:“吓,没看过‘尼罗河上的惨案’吗?”

  王伟说:“听说齐浩天来我们公司前在ZM做过亚太地区一个国家的销售头,ZM的档次可是大大不如DB。”

  拉拉不接他的话,把泡好的茶放在王伟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地毯上来回走着,有使劲活动着修长的双臂。

  王伟没心思欣赏她的手臂,就说:“拉拉,你的翅膀已经够硬了的了,别再那里煽来煽去啦。”

  拉拉“哼”了一声,幸灾乐祸地说:“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个经理,离president(总裁)差了N级呢,我的得顶头上司李斯特又没有变化,总裁换人冲击不到我。我翅膀是不够硬,那我就继续养着呀。你就不同了,你可是直接向总裁报告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会子你心里没准多敲鼓呢!”

  王伟言不由衷地说:“我紧张什么,谁来做总裁,不都需要把销售做好呀!”

  拉拉得意洋洋地说:“反正,一个经理找工作,比一个总监找工作要容易得多。”

  王伟心虚道:“得!没准齐浩天比何好德更容易沟通呢!”

  拉拉假笑着说:“没准,他把罗杰干掉,用你做sales VP(销售副总裁)呢。到时候,我还得多巴结巴结VP wang(王副总裁)。”

  王伟随口道:“行,你要态度好,可以考虑指派你个美差。”

  拉拉听了立马不高兴了,翻脸说:“你小心死得很难看!没准哪天我又巴结上齐浩天了。”

  王伟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善良呀!你看我都说我要是做了VP,就要提拔你,你却说你巴结上老大,就要我死得很难看。”

  拉拉道:“我就这么不善良,要说大公司的企业文化,见过提倡诚信的,见过提倡创新的,还真就没见过哪个大公司的企业文化提倡要善良的。”

  两人情绪都不好,拉拉说话像吃了枪子,王伟也没有心思哄她了。沈阳之行充满了迷惘和惆怅。

齐浩天的风格和何好德完全不同,比如何好德走到哪里都喜欢和各层级的员工握手交谈,有一直积极地学习了解本土文化,他走前已经basically(基本上)能用中文表达自己的意思了;齐浩天则令人想到没落得贵族,他皮肤 白皙,手指修长,举止优雅而郁郁寡欢,经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上任伊始,除了罗杰和柯比得,没瞧见他找谁特别谈话,中文这类东西,他是totally(完全)不会,也totally不想学。关于他的中文名字,他甚至没有在意公关部替他起的“浩天”二字到底是啥意思,人家解释的时候,他假装笑着夸奖说“i like name,其实,叫他“齐浩天”固然好,叫他“锄大地”他也无所谓——而公司里别的老外一般都会问问,为啥人家要给自己起这么个中文名字。

  不要以为这样的老板就不是好老板,这得看他所处的组织有着什么样的特点。齐浩天有三个好处,第一是授权——他认为,既然罗杰是他的副手,他就要信任并支持罗杰;第二是敢于拍板——假如你找他,告诉他你需要他做一个决定,他就给尽快给你一个决定,让你有明确的方向去做事;第三个好处是他经常把酷爱繁杂流程的可比得抛在一边,从而让大家在流程上少了许多痛苦。

  自从何好德离开后,他在后期不肯做决定,凡事都要罗杰和柯比得同意后才肯签字的谜底就揭晓了,原来他做了决定也白做,与其样样受“萝卜”的挑战,不如啥事都“萝卜”派来的罗杰和看门神柯比得拿主意。

  齐浩天就不一样了,他是“萝卜”的嫡系,对于他的副手罗杰,只要是其责任范围内的事情,齐浩天不太干涉;而对于柯比得,齐浩天就简单地把他的财务部定位为supporting function(支持部门),什么看门神不看门神的,齐浩天根本不理会,柯比得你给我好好地照规矩尽到财务的本分就是了,business(此处指关键业务)的事情不需要你involve(参与)作那么多决定了。

  柯比得看到几次比较大的决定,齐浩天只是知会他,并没有要先得到他同意的意思,心下就明白了,他本来就内向,变得更沉默了。不单柯比得看明白这个变化,中国DB上上下下全看明白这个变化,人都是聪明的,遇到难事,假如能绕得开罗杰,大家就都跑去找齐浩天做决定,更是把寂寞的柯比得凉在一边。

  免不了有人利用这样的局面钻空子,比如有人找到齐浩天说需要若干钱办某事,齐浩天作为那么高级别的老板,自然先问:“有预算吗?”

  那人告诉他:“没有预算,可是这事情确实是非办不可。”

  齐浩天也不要人家提交分析报告,认为说得都是实情,他便是很快做出判断:“OK,既然这事儿确实需要办,那就报亚太特批费用吧。”

  这是他比柯比得有本事的地方:何好德是明明手里有预算,方案报道“萝卜”那里,“萝卜”偏说这事不见得非办不可,愣不批;齐浩天是明明手上没有预算,可他能搞定老板,他就能在“萝卜”那里特批到钱。

  问题是,这样的本事也害了他,季度末一结算,“萝卜”就找他谈话了:费用没控制好,业绩也不见得有回升。

  资本家最终是的指标就是利润,利润好,啥都好谈,利润不好,谁都过不了关。

  齐浩天总结了一下,注意到引诱他做这样预算外决定的都是些本土员工,罗杰和柯比得就从不要求他干这样的事情,他不由得生气了,一方面觉得以后做决定还是要多问问柯比得的意见,免得再上当;另一方面,他和公司管理层中的非本土总监们联系的比刚来中国时紧密了些,而对本土员工则更加疏远了。谁再找他做决定,就算是预算里的决定,他也要他们先提交各种分析报告,或者先跟罗杰和柯比得说好再来。

  但凡能做到总裁的,都是些聪明过人的角色,学习能力一流,很多东西都能无师自通,齐浩天的变化再次验证了这样的观点。

  假如齐浩天有一个称职的副手,那么他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老板,因为他尊重你的意见,赋予你权力、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而当你需要他的支持和决定的时候,他又能爽快地给你一个决定。

  齐浩天的方式是典型的西方人的那一套“我不撒谎,我相信你也不撒谎;假如你撒谎,只要被我发现一次,你就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用你我就信任你,support(支持)你到底,你要是好,我们一起好;你要是不好,我们一起玩完;我若是足够幸运,在玩完之前发现你辜负我的信任,那我就干掉你。

  对于DB中国来说,遗憾的是齐浩天的新加坡籍副手罗杰是一个糟糕的VP,而齐浩天不愿多理睬罗杰手下对公司业绩至关重要的三位销售总监Tony 林、王伟等人以及唯一的市场总监约翰常,特别是他觉得本土员工欺骗、利用了他的支持后,更是凡事只听罗杰的,总监们近不了齐浩天的身,唯有仍然忍受着罗杰的折磨。

对于混日子的人来说,有齐浩天这样的一个总裁是他们的利 好。反正大家就是个混,你做的更好,罗杰也说你不专业,你做的再烂,他也未必就能看明白你有多烂,而齐浩天反正只以罗杰的判断为准。

  对于指望着新总裁来后能给罗杰专政的历史划上句号的人而言,就彻底心凉了。总监们固然在暗中小心翼翼地找新工作,经理中也不乏盘算着另谋前程的。王伟的东大区经理就在这个时期辞职离开DB了,王伟暗自叫苦,赶紧缠住李斯特张罗着招人补缺,怎奈行业里但凡够分量作大区经理的角色,哪个不是对行业信息了如指掌的主,都知道DB中国眼下正乱呢,谁肯这时候往DB跳呀。

  齐浩天到任三个月后,DB中国的架构改组方案终于敲定,沟通方案先发给总监们过目,王伟一看组织架构图,顿时觉得头大了两号,胸口一阵发闷,原来罗杰竟要升岱西做王伟东大区经理,而他事先几乎么有正式地征求过王伟的意见。

  王伟早风闻自从罗杰到任后,岱西就经常利用罗杰晚上爱加班的特点,没少在罗杰身上下功夫,拉拉也说亲眼见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对于岱西进攻罗杰的策略,王伟并没有很往心里去,毕竟大区经理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他就不信岱西那套能奏效。

  前两个月罗杰曾两次非正式地问过王伟对岱西的看法,王伟对罗杰的用意不摸底,只如实说她目前业绩不错,但人际关系比较紧张,思想水平还有待提高。王伟从来没有想过在内部提拔谁起来做东大区经理,更没有料想到罗杰这个王八蛋居然不正面和他讨论,就直接把这样一份组织架构抛出来了。

  王伟又气又急,稳了稳心神,马上打电话给罗杰要求谈一下。

  王伟走进罗杰的办公室,罗杰照例神气活现地坐在大班台后高大的皮椅里,招呼说:“Hi,wangwei!take a seat!(王伟,坐!)

  罗杰其实能讲不少中文,但他一直不肯讲中文,并且假装听不懂任何中文,上上下下只得都用英文和他沟通,连清洁阿姨看到他,也按麦琪教的问候他“goodmorning,sir”(早上好,先生)

  王伟坐下,尽量平和地说:“罗杰,有件事情我有点意外,我看到新的组织架构图中,岱西将会升上东大区经理的位置,是这样的吗?”

  罗杰十指交叉、胳膊肘撑在台面上说:“是的,我征求了齐浩天的意见,他那方面没问题,所以新的组织架构中是这样安排岱西的。”

  王伟心说,那你怎么不来问问我呢,这个职位以后总是直接问我报告的吧。

  他强压着心中的不快道:“岱西目前的销售业绩确实不错,态度也非常积极。不过,她有三方面的问题:一是个性太强导致人际关系比较紧张,她目前所带团队的人员流失率是东大区几个小区中最高的,让她带东大区这么大的团队会有问题,东大区目前其他的几个小区经理估计都难以服她;二是她和大客户打交道的技巧还有待提高,要让她去独当一面的管理区域级的大客户,分量还不够,客人是否能接受和认可她会是一个很大的问号;三是她看待生意的思路还不够高、眼界不够广,她在小区范围对业务的规划哈市不错的,但以她目前的眼光和水准,要来规划东大区的业务计划,恐怕整个东区的业绩都会面临一个冒险——公司能否再考虑一下对岱西的任命?毕竟事关东大区这么重要的区域。”

  过去的几个月里,在罗杰向岱西传授“专业”的过程中,作为优秀的销售人员,岱西显示了其出色的“聆听”技巧。对于像罗杰那样强烈地喜欢“说”的人而言,最能满足他的莫过于对他的“聆听”了。受到极大满足的罗杰,认为自己发现并培养了岱西这样的high potientiao talent(高潜力人才)。

  在罗杰内心,现在不管王伟对他说什么、也不管他自己对王伟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老罗已经决定了提拔岱西。既然王伟开口反对,还给了他三条理由,他总要在形式上也给王伟三个说法的,反正长篇大论他拿手,他便信口道:“岱西目前的业绩在全国同产品组中排名第三,销售嘛,永远是业绩导向的,没有业绩,人员流失率是零也没有用!说到关键客户是够能接受她,这个我倒不担心,通过这几个月对她的考察,我对她‘为客户创造增值服务’的能力以及‘客户至上’的观念非常有信心。当然,我同意,她现在看待生意的眼光还嫩一点,带团队的技巧一额可以有所改善(这句话本人觉得有些问题,但是书上就是这样写的,所以我也就照实录了),但谁也不是天生的大区经理,每个大区经理都是从小区经理做上来的,王伟,我们每个人都要为下属的成长付出心血嘛。另外,我和李斯特沟通了一下,你们在外部找人很困难对吗?岱西还有不少可以继续改进的空间,同时应该看到,在公司整体业绩压力很大的现状下,她积极进取的心态正式目前我们的团队非常需要的——我看不出不升她的充分理由。& rdquo;

  王伟听到罗杰那个“要为下属的成长付出心血”,只觉得自己快吐血了。他真想说:这个职位是向我报告的,为什么你不经我同意就决定这件事呢?

  但是他明白和罗杰说这个,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王伟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装出只得接受的样子说:“罗杰,我明白你的考虑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抓紧提交她的升职申请给HR,她也好早点到岗。对了,按照公司的人事政策,对于内部提升的高级经理职位,都需要通过assesment center(评估中心)的评估才能正式提升。我去联系HR吧,请他们安排岱西过assesment center。”

  罗杰倒真忘了这茬了,就说:“OK,你和李斯特打声招呼,抓紧安排。”

自从发现真丝睡衣被人铰破后,受了惊吓的拉拉搬出王伟的房子,在也不肯回来。何好德的离开,童家明的作梗,都使得拉拉近来情绪不高。王伟本来觉得岱西的事情不该再去烦拉拉,但是眼下这事不和拉拉商量又实在没有旁人可以商量,他还是打了电话找她倾诉。

  拉拉听了王伟大致一说,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事儿也许是件好事儿——市面上能有多少大区经理的职位呀,大部分大区经理可都是到了三十五岁以后才谋到这样重要的职位,她才三十二岁吧?能有这样的位置,肯定会很珍惜。以后,也许就不和你捣乱了,她得为她自己的职业安全考虑呀。”

  王伟去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解释说:“拉拉,职位越高,对企业的核心机密就知道的越多,接触的客户更重要,掌握的资源也更丰富——危险性就更大。岱西那样不讲游戏规则的性格,先不说于公,她真的不够格;于私,让她当了大区经理,对我来说,非常不安全,就像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就炸。”

  拉拉说:“可是罗杰的决定,你是改变不了的。”

  王伟说:“所以我想在评估中心上打主意,按公司政策,罗杰不能一个人说了算的,岱西如果过不了评估中心这一关,他决定也白决定。”

  拉拉沉默了一下说;“我觉得你会失望的。评估中心按公司规定由四位相关部门的总监或者以上级别的成员组成,岱西这个情况,应该是你算一个;李斯特代表HR算一个;然后,和销售部关联最紧密的要数市场部,所以市场部总监约翰常算第三个;第四个,可以使销售培训部的总监,也可以是罗杰自己——这样的四人小组中,你自己自然投反对票;约翰常我看他本来可能也不同意岱西,可你俩是对头,既然你反对,他八成就偏要投赞成票;李斯特市无所谓反对赞成的,他会投个从众票;剩下的关键一票,销售培训部的总监来参加评估中心的话,你还有希望获胜,可岱西肯定会怂恿罗杰来的,这一票不也就明确了吗?”

  王伟说:“罗杰中文不行,岱西英文又不太好,我估计她过评估中心,罗杰就未必来了,免得岱西有语言压力。”

  拉拉不满地说:“哼,就这英文程度还可以当大区经理,真是没话讲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道:“李斯特也不会中文呀,她还是得讲英文。到时候,英文这关,就让她出洋相!”

  王伟也高兴起来:“对呀,忘记在英语上找她毛病了!还是你聪明。”

  拉拉没接他话茬,认真地劝说道:“王伟,万一不顺利,这事儿你得忍着点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中国有几个你这么年轻的500强销售总监呀,犯不着为了挡别人把自己赔进去——我听李文华说起过,当年DB的销售总监之一彼得章,被何好德炒了离开DB后,至今一直在民营企业里混个所谓的‘副总’当着,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专业性就更别提了,走出去谈生意,哪里有当年的DB的派头!见过他的人都说他老了许多,显得很失意。我们在大公司做惯了的人,受不了那些处处都要抠着算费用的公司。真落到那样的地方工作,不说别的,单是和你共事的人,都是些素质比现在的同事差不多的人,就要让你郁闷了。现如今,罗杰再不好,他到底不是土包子,Tony林这样的peers(指平级的同事),总归是些你看得起的有本事的人,公司给你配着奥迪A6用着,你有伊萨贝拉这样素质不错的助理,这都是福利的一种形态呀。”

  偷塞进自己裤子口袋里的避孕套,床下录音笔和铰破的真丝睡衣,这些刺激都让拉拉担惊受怕又有压力,她既害怕生活在别人在仇恨里,内心深处也不太愿意搅和在与岱西有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工作上的压力也让她没有足够的精力和兴趣在蹊跷多多的感情之事上过纠缠,下决心从王伟家搬出来后,拉拉这几个月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渐渐地和王伟疏远了一些。王伟这方面,觉得自己比没有 解决好岱西的事情之前,再勉强拉拉也不合适,只得眼看着拉拉一天比一天疏远自己。今番听出拉拉对自己的关心,王伟心中有些高兴也有些感慨,他没多说什么,只笑道:“知道了。你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出乎拉拉和王伟的意料,李斯特当天因为不太舒服没有来参加评估中心,曲络绎去新加坡开会了,李斯特和罗杰打过招呼后,临时指派童家明代地自己; 而罗杰果然自己来参加评估中心,还开了金口讲中文;王伟的老对头、市场部总监约翰常,果然如拉拉所料,照例和王伟唱反调。结果岱西以三比一的优势顺利过关,只有王伟自己投了反对票。

  拉拉事后听王伟讲了岱西在评估过程中的回答,心中很怀疑是不是童家明事先给岱西做了辅导,否则以岱西的水平,不可能对那些问题回答得那么高明流畅。她没敢对王伟说自己的怀疑,摊上岱西这么个大区经理,王伟的心情很不好。

  其实,李斯特一看组织架构图的草案,就注意到对岱西的人事安排了。他事先完全没有听王伟提过这样的意向,就知道王伟肯定不会赞同这个提升,只是罗杰的意思罢了。

  李斯特本人也以为岱西不够格,罗杰对这么重要的任命和相关人员工讨论就独断专行,令老李晔深为不满,但是既然曲络绎屁都不放一个,他也就不便出来和罗杰对着干,又不愿意昧下HR的良心,才不得已在评估那天装病——这是拉拉万万没有想到的。

 王伟出差到了广州办,海伦告诉他,拉拉和他的南大区经理邱杰克都在参加“商业行为准则”宣讲会。

  王伟把会议室的门轻轻推开一道缝,听到有个销售代表正在高声发问:“公司是资方,我们是劳方,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道德观,到底什么是不道德的?”

  拉拉负责主持会议,正和财务部以及法律事务部的同事一起站在会场前面,听了这个挑战式的提问,她请Tony林手下的南大区经理和王伟手下的南大区经理邱杰克来回答,他们却都笑着推拉拉回答,说HR回答这个市最专业的了。

  DB的“商业行为准则”上并没有关于“不道德”的明确定义,王伟不由得也很有兴趣看拉拉要在怎么回答。

  拉拉见推不掉,只得出头作答道:“在我个人看来,不管你是属于哪一个阶级的,有的东西是有共同的原则的。有人说,只要自己的良心感到安定,就不涉及‘不道德’,这个我倒有点异议,因为每个人的良心的承受力不同,同样的事情,也许你的良心会不安,而他的良心未必不安——我个人以为,如果你不知道你做的某件事情,明天要合法地见报,你会因此感到不安,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不道德’的;如果你做的某件事情,你的母亲知道了会感到羞耻,那这件事情就是‘不道德’。”

  有人对这个提问的销售代表说:“明白了吧,你自己的良心不感到不安未必就是道德的,因为你的良心可能承受力特强。如果媒体要报道会让你不安,那你就是干了不道德的事情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王伟站在门边,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王伟和邱杰克一起跑了两天南区的市场,走前两人关在邱杰克的办公室里谈了半天。邱杰克对市场部总监约翰常在南区的一些市场策略很不满,认为按照约翰常德做法来,到时候肯定钱花了,客人还不满意,白浪费公司资源,对销售帮助不大。他和王伟谈了自己的看法,王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两人都知道无法和约翰常去的共识。

  邱杰克把身体凑近王伟一点,压低嗓子说:“老板,你看这样好不好.......”

  王伟听了心中暗吃一惊,连忙打断说:“这不行!搞不好要违反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的,你别和我说这个。”

  邱杰克悻悻然道:“这还算违反吧?顶多是个擦边球。”

  王伟看了他一眼,他只得闭嘴了。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邱杰克叹道:“头儿,完不成指标也是个死。像约翰常那样的做法,您说我们可能完成指标吗?市场资源都在他手上握着,我们拿他没办法。”

  王伟说:“Jack,我只能跟你说,公司的规定肯定是要遵守的,指标也是一定要做出来的。这中间的度,你自己把握吧。”

  邱杰克赌气说:“行,左右是个死,就看要道德的死还是不道德的死,反正我良心的承受能力强,我妈已经去世了,我就不信媒体有那么灵通管道我的不道德来了。”

  王伟看不是事儿,训斥道:“你这像是个大区经理说的话吗?”

  邱杰克道:“哎,这标准不是我说的,是人家HR的拉拉说的。”

  王伟被他逗乐了,走前又不放心地交待道:“你自己把握好度,别乱来。”

  邱杰克发过牢骚,正经道:“您放心,我怎么也是受大公司培养多年的,不会乱来的啦,不道德的事情我不做就是了。”

王伟最近心情好了一些,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和约翰常的斗争中暂时占了上风,几次开会,齐浩天都站在他这一边,罗杰也没有发表旁的意见,几个回合下来搞得约翰常有点灰头土脸,大客户部的市场资源基本按照王伟的意思在工作;二来,他下面几个大区的生意增长曲线都挺漂亮,罗杰和齐浩天表扬了他。

  岱西带的东大区虽然人员流失率较高,但是业务额冲得挺猛,抢了竞争对手不少市场份额,把罗杰美得不行。

  王伟心理明白,就凭岱西的本事,按公司商业行为准则的要求正经做生意,她休想做到这个市场的份额,她八成是有带金销售的行为了(指给客户非法的现金利益作为其给予生意的回报)。

  但是王伟却不便点穿,一来没有证据,不好乱说;二来,做销售的,这些花招见多了,去抓带金销售这样的事情是有忌讳的,生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要是抓岱西,岱西肯定得到过来揭发邱杰克这些人,来个要死大家一起死。

  王伟对邱杰克在商业行为准则方面没有十足的信心,时常要在这个方面敲打他,尤其是本年度。

  不管怎么说,邱杰克也是他王伟手下一员得力干将 ,他凡事要考虑到邱杰克的利益;况且,他手下一共就三个大区经理,要是岱西有问题,邱杰克也有问题,那他王伟作为总监的控制力就很值得怀疑,他还能做这个总监吗?

  所以,王伟投鼠忌器,其实也不敢真去查岱西的带金销售证据,只能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就是罗杰傻乎乎,还真以为岱西被他的“专业”教导的本事大起来了。岱西有了罗杰撑腰,对王伟更加一副牧仲无人的态度,有时候王伟和大区经理们开会,她当时另外两个大区经理的面,就对王伟顶顶撞撞。

  这样的事情次数多了,王伟心想,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了,岱西此人必除。当下拿定主意,只等合适的时机动手,却不和拉拉透露一点意思。

  这日,财务部送来上月的部门费用报告,王伟特别留心地研究了岱西的费用,这一研究,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让他看出问题来了,他发现了一笔他并没有签过字的费用在财务部顺利付款并做帐了。

  王伟的记性非常好,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签过这张单子,而按公司的相关流程,财务部一定要看到他的签字才能给岱西的单子付钱,这里面一定出了问题!

  王伟马上给柯必得手下的应付经理打电话询问,对方说单子上面肯定有他的签名,并答应把原始单据找出来给他看。

  王伟把伊萨贝拉叫进办公室,准备交待她去财务部取回那张单子,却忽然多了一个心眼,胡乱说了件其他的事情让她去办。

  等伊萨贝拉一出房间,王伟连忙答电话给应收应付的经理,说自己会亲自过去拿单子,让对方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王伟把单子取回来,研究了一番,心里明白是有人仿造了他的签名。

  财务部马上拿出王伟签名的底单比对,确实仿造的很像,但是还是有区别的。这下财务部慌了,他们有责任和对所有报账上签名是否是总监们本人的签名。

  王伟安慰对方说:“财务部又不是银行管信用卡的,不关你们的事儿——麻烦你们把岱西升大区经理后,她所有的费用,逐笔列出来发给我一下。请注意保密。”

  应收应付经理知道出大事了,一个劲儿点头说:“我马上自己到系统里调记录,保证保好密。”

  王伟查了两天,发现大约十来笔合计二十万元左右的报销是有问题的,要么干脆是仿造他的签名;要么是在他签名后,再改动金额——DB是美国公司,报销单上的最终金额只填写阿拉伯数字即可,并不填写中文大写数字壹贰叁肆之类的,这就非常方面涂改,比如总监签名的时候报销的金额是2万1千多元,等他签字后,再改成2万9千多元。从涂改动作本身来看,不算困难。

  根据DB的流程,各项费用根据其金额大小,在直接主管和有相关签字权的老板们签字后,部门总监的助理会负责把所有的单据汇总做好费用登记,然后每月一至两次统一将单据送财务部审核支付。也就是说,理论上,岱西的费用应该是经伊萨贝拉的手送到财务部的。

  王伟和财务部查询后,证实每个月的单据确实都是由伊萨贝拉交给财务部的。由于有问题的次数不少,基本上,岱西不可能避开伊萨贝拉自己独立完成改单和冒签的动作,而且,每个月财务部做帐后,都会把费用清单发回给各部门,这时候伊萨贝拉需要协助王伟再核对一遍明细,如果发回来的数字和送出去之前登记的数字不符,不可能那么多次她都没有发现,所以应该是两人串通了。

  总监们一般每个月也就看看大致的数字,不会去核对细节,尤其像王伟这样的销售总监,手下哪个月不签出几百万元的费用,如果不是盯着看,他不太会发现岱西每个月那些零敲碎打的小几万元的猫腻来。王伟估计岱西和伊萨贝拉大约是赌他不会有那么好的记性和那么充沛的精力。

  王伟和拉拉一分析,拉拉惊得目瞪口呆。她刚加入DB的时候,就是任职销售行政助理,登记费用、统一将原始报销单据送财务、每个月和财务部核对部门费用以协助大区经理监控预算,是她当时每月必做的功课——因为她非常清楚王伟说的是对的,伊萨贝拉和岱西串通做假了。

  伊萨贝拉模样斯文,皮肤白皙的可以看到下面蓝色的毛细血管,她的身子柔弱无骨,又喜欢穿质地飘逸的衣服,正当得古人词中“弱柳扶风”四字,平时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是个典型的上海女子。伊萨贝拉的脑子很清楚,考虑事情细心周到,责任心不错,尤其数据方面颇有天分,做王伟的助理已经三年多了,工作上和王伟向来默契,哪里想的到她会做出这等大事来。想想王伟身边居然埋伏着这么个助理,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拉拉拿不准下一步怎么办好,该私了还是公断。

  王伟说:“财务部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了,应收应付经理应该已经报告了柯比得。不单是二十万的金额牵扯在这里,主要性质很恶劣,事到如今,由不得我不报告。我也就写了MAIL,说说事情经过,具体由HR去处理好了。”

  拉拉想想,只有如此了,便说:“我让麦琪马上安排工程部把你房间所有 的锁都换掉。你自己最好把所有进公司系统的密码也都马上换掉。”

  王伟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分别打电话给下属的南大区经理邱杰克和北大区经理,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用王伟再多交待,两人听了都心领神会,这事儿一出,公司多半也会查他们的费用,两人立马分头去自查本年来自己团队的费用。

  王伟又找齐浩天和罗杰,先口头报告了一下此事。齐浩天向来最讨厌人家骗他,一旦发现谁骗他,下手决不留情!因此他态度干脆——退钱,炒人。罗杰很惊讶,事实摆在那里,他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同意齐浩天的意思。

  王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马上写了相关的邮件,发给齐浩天、罗杰、柯比得、李斯特和曲络绎,请HR协同销售部处理此事。

  员工关系归李斯特管,他先和王伟沟通过,知道这件事情要让岱西承认并不难,关键是估计她会扯一些别的事情来要挟公司,一个大区经理,还是知道一些公司的核心信息——所以,李斯特估计最后就看公司怎么和她谈判一个合适的价钱下来,好打发她走人。

  李斯特自己出马找岱西谈话,因为岱西的英文不太好,李斯特本来想让童家明做翻译,但童家明平素和岱西要好,不太愿意干这个差使,就推拉拉来做这个翻译,说自己可以和伊萨贝拉谈话。李斯特想想也好,就同意了。拉拉听了暗自叫苦,又不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上,她打定主意尽量不说话,免得岱西冲着自己来。

  谈了不久,岱西就很干脆地承认,涂改数字和仿造签名都是她干的,是她趁伊萨贝拉不备,在每个月王伟签字后、伊萨贝拉汇总数据前,把单据弄出来涂改完再塞进去的,一切和伊萨贝拉无关。

  伊萨贝拉那边,显然和岱西串供了,坚决死咬自己完全不了解这些事情,只是有点失职罢了,并且算不上很大的失职——因为王伟每个月都会看财务部送给他上月费用报告,部门总监尚且一直没有看出来,自己只是一个小助理,公司对自己的要求不该高于对一个总监的要求。

  虽然明知道她们说的是假话,因为一次两次还有可能,十几次,伊萨贝拉那么细心的人,哪有可能让岱西得逞,但两人都咬死就是这么回事情,李斯特只好把是串通还是单独作案这个话题先放到一边,谈退赔二十万的问题。

  岱西就说了,二十万虽然通过各种途径都到她的个人账户上了,但是最终全都用于公司的业务了,她把钱全花在某些大客户身上了。

  李斯特和蔼地说:“岱西呀,公司给销售人员提供必要的正当的交际费,像请客户吃吃饭,买些200元以内的小礼品,大的方面更是有合理的市场销售费用预算,为什么你不使用这些预算呢?”

  岱西赖皮说:“是呀,我很抱歉,我确实违反了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了,我给客户提供了现金类的利益,可我不这么做,就完成了公司给我的指标,DB 要求的业绩增长率可使高于行业平均水平的,照公司的规定来投资,我花了钱客人也不见得买账呀,谁不知道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客户现金利益呢?我完全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李斯特说:“我们的商业行为准则写得明明白白的,我们要合法地经营公司业务,你这样做完全是你个人行为,我恐怕只能由你自己来承担责任了,岱西。”

  岱西叹气道:“李斯特,DB培养了我多年,我也明白您说得这个道理。要不这样,二十万可不是个小数,我只有找客户把钱要回来,然后才能退还给公司。”

  李斯特一听就明白,岱西这是在要挟公司呢,她负责的那些可都是公司的大客户,她真要找客户麻烦,以后谁还敢和DB做生意呀。

  况且,这里有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岱西正在把“个人贪污”往“商业贿赂”上转:DB是美国公司,受严厉的“FCPA”(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约束,要是公司被咬进这样的事情,就算最后洗清了,总归麻烦不小,光是想办法搞定媒体,就令人头大。

  说道美国‘反海外腐败法’,这是最具争议的美国法律之一。该法规定,为了开展业务而贿赂外国政府官员属于违法行为。它不单针对美国公司,甚至适用于约束有股票在美国上市的非美国公司及其个人的行为。

  一旦触犯‘反海外腐败法’受处罚,公司可能被课以200万美元的罚款,而公司高管、董事、股东、雇员及代理商可能面对长达5年的监禁。

  岱西的致命的个人贪污;而对DB来说,则很忌讳被扯进商业贿赂的丑闻中去。

  李斯特不得不暗自承认,岱西还是很有策略的,她不单利用公司不愿意给客户带来麻烦的心理,坚称二十万都花在客户身上了,意图使公司投鼠忌器不好索回二十万;而且,她显然想抓住公司不愿意卷入商业贿赂的忌讳做筹码,反过来试图要挟公司——李斯特估计,岱西下面十有八九提出来DB倒赔给她一笔精神补偿了。

  李斯特知道不能示弱,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地说:“岱西,我很理解你的工作压力,但是,事实上,除了你取得二十万的方法本身是违背商业操守和触犯法律的,你甚至不能证明这二十万究竟花费到哪里去了。”

  岱西赞同道:“您的问题非常合理,我当然需要证明这二十万确实是花到客人身上了,不然,我要是把钱都放到我自己的口袋里了,那不是贪污嘛——这里有一张清单,我现在交给公司。”

  李斯特把清单接过来,是中文的,他看不懂,便递给拉拉,拉拉看了使了个眼色给他,李斯特就宣布休会。

  李斯特找到王伟一起看,那张清单上列着一些大客户的姓名,送给她们的礼物和金额,比如。IBM某种型号手提电脑一台,两万七千元,并随附发票号码、机身号码等信息。

  王伟看了就头大,他告诉李斯特,既然岱西能提供这些信息,估计还真有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王伟心理清楚,那二十万,岱西应该是和伊萨贝拉分了,恐怕还不止这些。至于客人的好处,如果真有,岱西是十有八九是从市场部给的费用里另外洗出来给客人的,比如公司规定可以赞助客户开学术交流会,然后预定的会议并没有真的举行,只不过另外搞了些发票假充会议费用,从公司报销出现金而已,拿到钱后就用来买了手提电脑送给客户——这自然是公司的商业行为准则和法律都不允许的。但王伟不敢挑这个话题,怕把事情复杂化,公司要是真较起真来,恐怕邱杰克也得走路,都走了,剩下他王伟一个也别做了。对此,李斯特心理也估计到了几分,只是不便点破。

  再开谈的时候,李斯特和岱西说:“有一个事实放在这里,岱西,你取得那二十万的途径确实是非法的,事实上,公司这方面是有诉讼的权利的。”

  岱西不慌不忙地说:“我同意,那样我可能的吃官司,除非我积极退赔,并主动检举揭发。不过,希望公司都考虑到我确实是为了公司利益才不得已那样做的,销售指标放在哪里,我不完成,就要被炒得,要说我这也是职业风险,是谁带给我的呢?是DB——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会想变通之道的,就说我们部门的南大区经理邱杰克吧,他是个很机灵的人,恐怕比我办法还多。王伟,Tony林,甚至已经离开的前总裁何好德,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有什么想法,他们有没有身体力行地去做,可不好说。您可以说我一个人的行为不是公司行为,难道他们这么多身为高级管理人员的,他们也全都是个人行为吗?要是他们都算个人行为,那 DB就该把他们全炒了,再处置我,我没话说;不然的话,就说明他们的行为是公司行为,DB就得受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制裁!”

  岱西索性撕去最后的面纱,恶狠狠地一气把筹码正面抛给李斯特。

  李斯特是老鸟,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给岱西吓倒,但是他也看明白岱西疯狂的眼神了,他想最好不要再用诉讼这个砝码来和岱西谈判了,便说:“岱西,现在你这二十万是有事实依据的,你自己也承认了的。至于你提到的DB的几位高级管理人员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这个我想,基于推断和基于事实,是两个概念。”

  岱西像是早等着他说这话,笑了:“李斯特,做销售的喜欢用业绩说话,我们是最注重结果的行业,我向来注意收集事实和信息——我的同僚邱杰克的变通之道,我自然是有事实的,您如果需要,我随时可以提供。而且,关于我刚才提到的几位高管、前总裁,他们的想法,我也是有录音信息可以和您分享的,相信这些录音能很好地支持我的说法。当然,您不能说人家想想都不行,法律是指制裁行为,不制裁人们心里的想法的,可是,毕竟他们是堂堂DB的高管,要是他们如此的想法见诸媒体,DB会有什么样的社会形象呢?谁还愿意用DB的产品呢?DB亚太和DB美国总部还会信任DB中国的领导层吗?”

  李斯特听明白了,岱西那意思,要连齐浩天也一起兜进去,而且她随时准备提供证据支持自己的说法,她也暗示了向媒体曝光的可能性。这个人,是打算自己的致命之处,和DB的致命之处来赌一把了。

  岱西说道录音的时候,深邃的眼睛瞟了拉拉一眼,她用英文问了拉拉一句:“拉拉,你同意我说的,对吗?”

  她说完,不等拉拉说话,转会脸对着李斯特说:“李斯特,我是个踏实的人,我说的一切都是可靠的,只要公司想好了,我随时和公司配合。”

  李斯特知道不能显出想要她手中的东西,以免她坐地起价,就语气平和却又干脆坚决地说:“岱西,公司解决问题是基于事实和公司的政策,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谁违背了法律和公司的政策的行为,你可以向公司检举揭发。但这和你的事情,是两码事。”

  岱西研究了一下李斯特的脸说:“李斯特,我不想让公司为难,毕竟公司培养我多年。我也是为了解决问题。”

  李斯特笑笑说:&ldqu o;我欢迎你的态度。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呢?”

  岱西叹气道:“哎呀,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是没法再在这里工作了。我建议公司要么让王伟辞职,要么就赔偿我80万——您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呀,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

  李斯特心说,好家伙,终于正面把价钱亮出来了,他耸耸肩道:“岱西,听我说,你刚才提到的解决问题,这很好——既然要解决问题,我们就要真诚现实,才有可行性。你说对吗?”

  岱西说:“我这是良心的建议。”

  李斯特说:“基本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这事情和王伟扯不上。我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在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上。”

  岱西说:“希望公司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李斯特做不耐烦状说:“好吧,岱西,我知道了,今天先谈到这里。鉴于目前的情况,你从现在起暂时不用来上班了,有事情公司会通知你的。”

  等岱西出去,李斯特对拉拉一摊手说:“得,齐浩天是让我来讨还20万的,现在我不但收不到钱,还得付出80万。”

  齐浩天听了李斯特的报告,生气了,说:“我最恨人家要挟我!80万!我就是给媒体也不给她!那个邱杰克,让内控部马上开始查他最近十二个月的费用,王伟下面北大区的费用也一起查!”

  罗杰从来没有这么低调过,他躲得远远的,把自己搞得消失了一样。

  曲络绎和李斯特讨论过后,也觉得岱西这种人不必太迁就,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策略,最好不要搞得闹到媒体那里,一旦事情超出公司的范围,只怕解决起来就被动了,两人就私下里劝了一下,齐浩天还在生气,说:“王伟和Tony林如果真的有事,我就重新招两个销售总监。”

  曲络绎心想,老板昏了头,要是查出来费用都在他齐浩天来的这半年里有问题,那还不知道是谁走呢。闹到亚太和美国的话,起码人家要问,两个最重要的销售总监都有问题,你齐浩天这个总裁怎么当的?

  曲络绎和李斯特不免又劝了一番,齐浩天松口说:“我的底线就是那二十万也不追究了,免得给客户找麻烦。岱西必须消失!”

  最终讲定,先凉快岱西几天,等她气焰下去一点再说。

  李斯特和曲络绎从齐浩天办公室出来,一起到柯必得这边商量一番,本来李斯特担心柯必得的财务式的呆子要冒上来,所幸柯必得听说齐浩天对那二十万的意见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三人说定,让内控部着手查查邱杰克的帐,既要查出点问题,让销售部和市场部都收敛一点,又不要查得太深,以免搞得都没有心思做生意了,伤的还是公司的业务。o;我欢迎你的态度。你觉得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呢?”

  岱西叹气道:“哎呀,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是没法再在这里工作了。我建议公司要么让王伟辞职,要么就赔偿我80万——您知道,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打击很大,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呀,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元气。”

  李斯特心说,好家伙,终于正面把价钱亮出来了,他耸耸肩道:“岱西,听我说,你刚才提到的解决问题,这很好——既然要解决问题,我们就要真诚现实,才有可行性。你说对吗?”

  岱西说:“我这是良心的建议。”

  李斯特说:“基本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这事情和王伟扯不上。我建议你把注意力放在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上。”

  岱西说:“希望公司慎重考虑我的建议。”

  李斯特做不耐烦状说:“好吧,岱西,我知道了,今天先谈到这里。鉴于目前的情况,你从现在起暂时不用来上班了,有事情公司会通知你的。”

  等岱西出去,李斯特对拉拉一摊手说:“得,齐浩天是让我来讨还20万的,现在我不但收不到钱,还得付出80万。”

  齐浩天听了李斯特的报告,生气了,说:“我最恨人家要挟我!80万!我就是给媒体也不给她!那个邱杰克,让内控部马上开始查他最近十二个月的费用,王伟下面北大区的费用也一起查!”

  罗杰从来没有这么低调过,他躲得远远的,把自己搞得消失了一样。

  曲络绎和李斯特讨论过后,也觉得岱西这种人不必太迁就,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策略,最好不要搞得闹到媒体那里,一旦事情超出公司的范围,只怕解决起来就被动了,两人就私下里劝了一下,齐浩天还在生气,说:“王伟和Tony林如果真的有事,我就重新招两个销售总监。”

  曲络绎心想,老板昏了头,要是查出来费用都在他齐浩天来的这半年里有问题,那还不知道是谁走呢。闹到亚太和美国的话,起码人家要问,两个最重要的销售总监都有问题,你齐浩天这个总裁怎么当的?

  曲络绎和李斯特不免又劝了一番,齐浩天松口说:“我的底线就是那二十万也不追究了,免得给客户找麻烦。岱西必须消失!”

  最终讲定,先凉快岱西几天,等她气焰下去一点再说。

  李斯特和曲络绎从齐浩天办公室出来,一起到柯必得这边商量一番,本来李斯特担心柯必得的财务式的呆子要冒上来,所幸柯必得听说齐浩天对那二十万的意见后,倒没有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三人说定,让内控部着手查查邱杰克的帐,既要查出点问题,让销售部和市场部都收敛一点,又不要查得太深,以免搞得都没有心思做生意了,伤的还是公司的业务。

  拉拉说:“那就好。想来没有什么大事儿,不然不能再24小时内就放人了。”

  放下电话,拉拉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根据几个月来的斗争经验,她判断那个始作俑者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后面一准还有麻烦。只是不知道她又使出什么出人意料的招数来。

正是岱西,因为对DB内控部温吞水一样的检查费用不满,使个法子,往检查院检举邱杰克。

  其实,岱西心里清楚,邱杰克这号,要说他们在销售中多少有些违背公司商业行为准则的动作,那是一查一个准的,只是程度轻重数量多少的问题而已;可要说到有大违法行为,多半也是不敢的。

  她之所以要这么干,就是要吓唬吓唬DB,好让老外们趁早和她岱西合作——她估计,邱杰克要是进来检查院,多少会扯出几个大客户,那颗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最后不见得有啥样严重后果,总是一番有分量的惊吓,果真如此,今后业内谁还敢和DB做生意呀?老外们再呆,还是知道不能给客户惹麻烦的。

  听说邱杰克果然给请去协助调查,岱西高兴坏了,只可惜邱杰克成功过关,不到24小时人就出来了,过了两日又如常上班了,气得岱西在家里跳着脚骂检查院的人是“港督”(傻瓜),一面又想别的法子准备新的战斗。

  过了几天,“萝卜”找齐浩天训话来了,原来,岱西天性是勇敢的战士,面对挫折而不屈不挠,被凉快的这些天她一直没闲着,她发了邮件给亚太的高管们,坚决DB中国在销售中存在某些不符合“DB商业行为准则”的不规范行为,王伟首当其冲地被列在检举名单上,Tony林业没能幸免。

  这一招岱西算是失了算。本来她还有可能和李斯特谈判下去,多少拿到些经济补偿,既然闹到亚太那里去了,她就一分钱拿不到了,还面临被追那二十万的可能。因为亚太总裁“萝卜”是个没法理解中国国情又不听劝得主(公司找人教过他亚太各国的风俗民情,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吸收过),他只知道要是触犯了“反海外腐败法”,很可能会砸掉他“萝卜”本人和齐浩天的饭碗;为了不冒这个危险,即使不得不炒王伟或者Tonu林业在所不惜,充其量也就损失点DB在中国的市场;至于岱西,无论如何不是公司的谈判对象。

  岱西本来就缺乏耐心,往亚太检举后没有马上看到成效,她索性又把邮件发送给DB所有经理级以上的员工。

  这一来,人多嘴杂,媒体开始给公关部打电话,好在DB早有准备,公关部做的不错,压下了媒体的报道,又和各大网站打了招呼,岱西一帖帖子,人家就给删了。

  拉拉也收到岱西发给经理级别以上员工的邮件,她反复考虑了很久,叫来麦琪交待道:“你到计费系统里,把这两个月各部门经理级别以上员工的通话明细打印给我,我要抽看一下经理级别以上的电话费用情况。”

  麦琪快嘴快舌道:“你想看费用,那我把所有经理以上员工的话费数字给你就行了,为啥还要通话记录呀?会有好长的单子的哦。”

  拉拉不耐烦道:“怎么你也想当‘十万’吗?那么多‘为什么’?”

  麦琪见势不对,不敢再多啰嗦,赶紧依言调来数据给拉拉。

  她离开前,拉拉又阴着脸吩咐道:“记住不要出去多嘴。”

  麦琪点头表示知道了。

  拉拉先把所有高级经理和总监们的通话记录粗略看了一遍,然后用荧光笔把所有与岱西手机通话的记录标准出来,一个与岱西的号码间通话频率和时长都很突出的分机号码跳入她的视线。

  拉拉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那个分机的通话清单收了起来。

  面对岱西不断挑起的新战事,李斯特和曲络绎商量,事到如今,不如律师出面,干脆把岱西手上的录音拿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总不能就凭她在那里嚷嚷着说手上有录音就把两个总监给干掉吧?真有问题,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拉拉闻讯,马上想起曾经在录音笔上听到自己和王伟亲热地片断,还有两人私下里议论“十万”等人的交谈,她顿时花容失色,连忙告诉王伟,律师准备去找岱西要录音带了。

  王伟看看拉拉,夕阳照在她六神无主的脸上,却无法让她发白的嘴唇稍增血色,王伟愣了半晌,下定决心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对你不公平,事情因我而起,还是该由我来pay for it(付出代价)。”

  拉拉沉默地看着王伟。王伟笑着说:“我今天就交辞职报告,马上去和李斯特谈,我一分钱也不要DB赔,前提是DB永远也不去要什么录音带了。岱西自己和公司开条件的时候说过,要么我离开DB,要么DB给她80万她就走人——只要我一走,这事情就算结束,拉拉你好好在DB做下去。

  拉拉眼眶一红,半天才说了句:“不值得。”

  王伟哄她说:“我本来就懒得伺候罗杰了,反正现在齐浩天看到我也没有个好脸色,就连Tony也跟着受累,我乐得走了轻松,只是邱杰克怕是保不住饭碗了。”

  王伟和李斯特的谈话非常顺利,李斯特最后和王伟握手说:“王伟,如果今后做reference check(指王伟找新工作时,新东家对他的过去背景座调查)有需要,任何时候,你让他们找我!回头我把我的私人邮箱地址留给你。”

  王伟和邱杰克很快离开了DB。

  至于岱西,由李斯特出面通知她,考虑到她多年的服务,DB可以不追究二十万的事情,前提是她必须从此放弃任何敌对行为。岱西没想到王伟和邱杰克都那么爽快地离开了DB,她没有了要挟的筹码,只得认栽,毕竟那二十万对于她来说有诉讼风险的,她不敢太闹腾了。

  岱西最后和李斯特说:“杜拉拉和王伟关系不一般。他们一直在对您和公司隐瞒。”

  李斯特想起曾经在一个下雨的晚上,看到拉拉坐在王伟的车上,他发自内心地笑笑说:“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如果他们最后真能走到一起,我会很为他们高兴。”

  李斯特打发人把拉拉找来,拉拉坐下后,李斯特关心地说:“拉拉,你的气色很不好,要不要休休假?”

  拉拉的黑眼圈很明显,反应也有点迟钝。李斯特笑着说:“你需要去做作脸了,听说街拐角那家美容院很不错,你可以去那里放松放松。”

  拉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斯特说:“在想干什么?”

  拉拉抬头说:“李斯特,我在想,岱西写给亚太的邮件中,英文显得很纯熟,用词非常专业准确,这绝不是岱西的英文程度能达到的;再者,她发给亚太的邮件,那么多高官的邮件地址,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拼出来,——事实上,其中大部分人的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岱西的级别,她怎么能清楚地知道哪些人的名字呢?还有,她在邮件中提到的几件事情,算是高级别的机密内容了,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说得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总监级别的人才能清楚掌握的信息;此外,她找来的都是些最重要的媒体的名记,以岱西的思想水平,我认为她就算有这个见识,也未必有如此全面的信息。”

  李斯特听了拉拉的分析大吃了一惊,他暗自思忖,拉拉说得对呀!就问:“依你之见,是谁在给岱西当高参?”

  拉拉冷静地说:“我觉得这个高参是约翰常。其实还有一个疑点,论说,市场部手下掌握的费用可比销售不多多了,可这次岱西写给亚太的邮件中,只字不提市场部的费用疑点,她连和她毫无关系的Tony林都扯进来了,为什么单单不点市场部总监约翰常的名?这不是一条更大的鱼吗?”

  李斯特非常清楚王伟和约翰常的对头关系,他沉吟道:“拉拉,没有证据这不好乱说。你先不要和其他人再提这件事情了。”

  拉拉说:“知道。”

  她想了又想,又说:“IT那边应该可以查出点东西的,当时岱西发的东西可不少,约翰常再小心,保不住他们使用公司邮箱交流过,只要在公司的服务器上查查最近一两个月的MAIL备份就行了,并不费多大力气——我在公司的电话计费系统软件中,偶然查看了约翰常的直线和分机的费用清单,意外发现这一个多月他和岱西有一些长时间的通话记录,通话频率也不低,其中绝大部分,是发生在公司让岱西停职后。”

  拉拉说罢,和李斯特打声招呼,出去取来那张做了标记的通话清单给他看。

  李斯特足足看了三遍,又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王伟说过这些怀疑吗?”

  拉拉说:“没有。我只对您一个人说了这些。我认为,要是只是和王伟之间有私人恩怨还好说,可这次把媒体都扯进来,这对公司是很危险的,这样做,是在破坏公司的利益。”

  李李斯特想了想,没有正面表态,只又叮嘱一遍道:“你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这件事情。”

  拉拉保证道:“当然。”

  李斯特解释道:“根据王伟和约翰常向来的关系,不排除约翰常有做高参的动机,但是单从通话清单上看,只能表明他有嫌疑,仍不足以证明他和岱西到底谈过什么。如果MAIL上能证实,才好做为证据,而通常用MAIL,大家都知道要很小心的,就怕公司的服务器里里未必有证据。”

  拉力点点头,很有信心地说:“我感觉这次他多少会使用过公司邮箱。”

  她从李斯特的房间告退出来,沿着走道慢慢走过约翰常 的办公室,他正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思索着什么。这约翰常和岱西一样,头发也是自然卷,身形高大且骨节突出,五官漂亮而隐含凶气,相书上说与这种人相处需谨慎。近年来的得志与嚣张,越发成就了他不容易侵犯的霸者风范,然而,此刻他虽然西装革履,却遮不住印堂发暗、脸色灰黄。

  拉拉走过约翰常的办公室,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心中轻蔑地笑道:我肯定你会MAIL上犯错误的,你太活跃了!久做必犯!

  李斯特找齐浩天婉转地说了对岱西背后有高参的怀疑,齐浩天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李斯特的言下之意,他当即让吕贝卡找来IT总监,交待了几句。

  IT很快查来结果,证实拉拉的分析是正确的。约翰常聪明一世,一时不慎用了公司的邮箱做此等事情,也是合该他有事。

  不久,约翰常黯然离开了DB,DB对此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发一个通常都会有的官样文件来宣布他的离开。

童家明这边去没有搞定伊萨贝拉。

  当初事情一发,岱西就请伊萨贝拉在梅龙镇一家有名的馆子吃饭,席间岱西点了“佛跳墙”给伊萨贝拉补补身子兼鼓舞士气,有订立攻守同盟道:她自己反正是赖不过去的,不如一并应承了下来,绝对不会供出伊萨贝拉来的,他们没有证据,总之奈何不了伊萨贝拉。

  岱西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岱西或者缺乏很多东西,但向来不缺乏凶悍和斗志,基于岱西的执著,伊萨贝拉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有信心的。

  伊萨贝拉对岱西的义气投桃报李,低声告诉岱西说,自己怀孕了。

  岱西不关心这个,只敷衍战友道:“侬啥辰光有小宁啦?(你啥时候怀孕的呀?)”

  伊萨贝拉说:“计划外的。还没想好要不要。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要在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作武器。”

  岱西恍然大悟道:“这办法好,小孩来的正是时候!”

  那场谈话中,伊萨贝拉一直很低调,细声细气地说话,斯文地消化“佛跳墙”,这物件对她单薄的肠胃来说,太肥腻了些。

  岱西则牛B哄哄道:“DB这帮人不要惹我不高兴了,我手中可是保管着不少‘好东西’的。我跟李斯特就讲,要是我哪天心情不好,不小心从口袋里把‘好东西’掉到地上给工商局捡走,我就对DB不好意思了哦。”

  伊萨贝拉斯文地问了一句:“你的‘好东西’是哪里来的?”

  岱西察觉自己说多了,胡乱应一声道:“我在DB这么久了,那个部门没有和我要好的?”

  和岱西确立统一战线后,伊萨布莱对付童家明的策略很明确,不管童家明说什么,她软硬不吃,一口咬死自己在保管报销凭证上确有失误,但其他一概不知,大有练就刀枪不入的金刚不坏之身的意思。面对她柔中带刚的临危不惧,童家明很是挠头,只怕这样下去最后反要拿钱打发伊萨贝拉了。

  及至岱西到处发MIAL,她那边成了风暴中心,伊萨贝拉索性托病不出,以便从容观望局势,她打定主意,假若岱西能拿到八十万,她伊萨贝拉也要趋势拿到二十万。

  不料王伟和邱杰克很快离开公司,情势急转直下,岱西的事情有了定论,眼看着公司不再追讨20万,岱西也没有捞到一个子儿,伊萨贝拉感到要靠自己了。

  她病歪歪地坐在童家明对面,细声细气地提出:发生了这没多事情,她无法继续在DB工作下去了:她的名誉受损,公司应该要给她赔礼道歉;这段时间公司给她的精神压力太大,导致胎儿流产了,公司应该给予赔偿,她要求的金额是税后二十万,一口价,不降价。

  童家明向来不知道她有孕在身,当下吃了一惊,看着伊萨贝拉给他的医院开具的流产证明,知道这下棘手了。

  童家明和蔼道:“不知道你这二十万的根据是什么?”

  伊萨贝拉说:“劳动法对‘三期’(指孕期、产期、哺乳期)内的女员工是绝对保护的!假若孩子还在,DB要终止合同,总归要我本人同意才行,不然公司就得养着我到哺乳期结束,也就是说,得等孩子一周岁。我在DB的前十二个月的平均现金收入是八千多元,你们HR自己算一算,加上我的各项福利费用,是不是要二十万才够养我到那时候?”

  童家明抖着手中的医院的证明,说了句蠢话道:“现在孩子没有了呀。”

  伊萨贝拉满面怒容质问道:“孩子是怎么没有的?我快三十岁了,老公都三十五岁了,两边的老人天天盼着有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就是你童家明!三番五次找我谈话,逼我承认我没有干过的事情,我压力太大,才导致孩子流产的。那名目要是承认了,我不是就要进局子里去了?你还有脸说‘现在孩子没有了!’”

  童家明一听这帽子大,赶紧往外摘自己道:“我从来没有逼你承认什么呀,我只是根据我的职责和你的职责,循例向你了解情况。伊萨贝拉,你要理解一下,任何人处在我这个位置,都需要做这些事情的。”

  伊萨贝拉冷笑一声道:“童家明,你怎么说就没意思了,你的那些话是循例了解情况吗?你还当我是员工吗?你根本就是拿我当疑犯!你又不是公安局的,你有什么权力对我这么说话?我告诉你,你和我的谈话我都做了录音的。”

  她说着说着就娇喘吁吁起来,跺着脚,像‘白毛女’里的喜儿控诉黄世仁那样,食指中指并拢指着对方,怒目道:“你和DB,都跑不了!二十万,我还不愿意要了呢,你们赔我孩子!杀人凶手!”

  她一面控诉,一面涕泪滂沱,直哭的披头散发,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桌子,呈几欲晕厥状。

  “黄世仁”虽然不信她危言耸听,但是直到老外都害怕这样的事情。他自己不便上前扶她,又怕影响不好,又不敢叫别的女员工进来圆场,只得又端水又递纸巾,口中连连好言相劝道:“你不要着急呀,你有什么要求先提出来,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嘛。”

  “喜儿”用去半盒纸巾,觉得脸蛋儿给擦拭得生疼了,就停下来说:“我头疼的利害,先回家休息,你和你们李斯特商量商量,尽快给我个回音。”

  临走又和“黄世仁”说,家属对DB的HR不断给她施加压力,导致孩子流产非常愤怒,准备上告。她好歹在公司服务三年,不希望最后以这种发式收场。

  童家明郁闷的把脸拉得有驴脸那么长,左思右想,不敢隐瞒,带着医院流产证明去找李斯特报告。

  老李闻听,哭笑不得道:“岂有此理!”

  他来回踱了一会,交代童家明道:“这种事情要小心处理,不然会有麻烦。要不,让拉拉协助你一起喝伊萨贝拉谈,怎么样?女经理总归方便点。”

  童家明正巴不得。

  拉拉站在走道上朝王伟曾经的办公室这里望过去,他的门口是伊萨贝拉的座位,一支摄像枪的镜头从走道的中间扫过来,如果有熟悉的人出入伊萨贝拉的座位,能在录像上大致上辨认出其身形。

  

TAG: 杜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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